■周保堂
“當——當——當——”您是否還記得小學時校園那清脆的鈴聲?每日清晨,伴隨著這悅耳的上課鈴聲,我們開啟了學習活動。上世紀70年代初,在豫東農(nóng)村的小學里,上課鈴聲是依靠長長的麻繩拉動鐘舌敲打鈴身而發(fā)出的。我的少年時光,就是在這樣一所平凡的村小學中度過的。那時,全校100多個孩子完全憑借這質(zhì)樸的鈴聲來指揮日常的作息。50多年過去了,那“當當當”的鈴響雖已極少聽聞,卻始終在心頭縈繞,難以忘卻。
彼時的農(nóng)村,教育資源極度匱乏。村辦小學宛如一座寧靜的知識殿堂,安然坐落于村東頭的黃土崗下。一排土墻瓦房,既是教室也是老師的辦公室。
初入學時的情景至今依然清晰如昨,其中記憶最為深刻的,當屬那手搖銅鈴發(fā)出的聲音,預備鈴是“叮鈴——叮鈴——叮鈴——”。由于教室有限,一年級剛開學時,我們在學校東邊黃土崗上大楊樹下的樹蔭里上課。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透繁茂的枝葉,輕柔地灑落在前方的黑板上。當聽到崗下校園傳來的手搖銅鈴聲,我們便帶著小板凳,整齊有序地坐好,就此開始一天的學習。由于沒有書桌,我們寫字時只能將課本墊在雙腿上,一筆一劃認真地書寫著對未來的美好憧憬。就在那片樹蔭下,我們度過了難忘的兩個月。秋風漸涼,落葉飄飛,我們又搬到了學校墻外第二生產(chǎn)隊的磨紅薯粉的房子里。屋內(nèi)彌漫著紅薯粉的香氣,盡管簡陋,卻能遮風擋寒,這讓我們深感滿足。然而,因為身處校園之外,所以就只是依稀聽到學校里的上下課鈴聲。調(diào)皮的孩子估摸該下課了,便舉手報告:“老師,我聽到下課鈴聲了!”老師一臉疑惑:“我怎么沒聽到?”正說著,校園里傳出“叮鈴——叮鈴——叮鈴——”的下課鈴聲,全班同學哄堂大笑,老師也只能無奈地笑了笑。
一年級的下半學期,我們回到了學校,卻要和另一個年級共用一間教室。這間教室空間狹小、聲音嘈雜,我們非但沒有心生抱怨,反而更加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。這時,手搖銅鈴因長久使用而損壞,有時無法搖響。于是,學校老師在一棵樹上掛起了生產(chǎn)隊用壞的鐵犁鏵,用鐵耙齒敲擊,聲音清脆而響亮。那“當當——當當——當當——”的上課鈴聲,恰似催征的戰(zhàn)鼓,無論我們在廁所還是正在玩耍,只要聽到鈴聲,都會飛奔回教室。
時光匆匆,升入三年級,我們再次告別學校的教室,搬到了第三生產(chǎn)隊一農(nóng)戶家的磨坊。那時的教室里既沒有電風扇,更不知空調(diào)為何物。春秋天上課還算舒適,初夏時則熱得如同蒸籠。不過堅持20多天就放暑假了,不知不覺也就熬過去了。最難熬的要數(shù)冬季,豫東的冬季相對漫長。清晨,天色還未亮,我們就背著書包,踏著厚厚的積雪,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磨坊。走進磨坊,寒冷仿佛凝結(jié)成冰,冰冷的空氣瞬間將全身緊緊包裹。耳朵凍得失去知覺,雙手凍得通紅,僵硬得幾乎握不住鉛筆。
因為三年級的我們離學校較遠,學校購置了一個小鐵鐘掛在高高的大楊樹上,“當當——當當——”的上課鈴聲能夠傳遍整個小村莊。在這極度寒冷的環(huán)境中,只要聽到上課鈴聲,我們就會堅持到教室學習,只為心中那對知識的渴望之火不被嚴寒熄滅。在這磨坊教室里,我們不僅學到了知識,更學會了堅韌與團結(jié),一起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寒冷的日子,相互鼓勵、相互幫助。
四年級時,學校新蓋了一排教室。我們滿心歡喜地回到學校,擁有了屬于自己的教室。那一刻,喜悅?cè)缤ǘ湓谛闹薪k爛盛開。那略顯破舊的桌椅、掉漆的黑板,在我們眼中卻無比珍貴。在那些艱苦的歲月里,簡陋的學習條件從未澆滅我們心中對知識的渴望之火。只要上課鈴聲一響,老師和同學們都會精神抖擻地走進教室。正是這份執(zhí)著與堅持,讓知識的火種在每個人的心中熊熊燃燒。
隨著時代的不斷發(fā)展進步,辦學條件日益改善,上課鈴也不斷更新?lián)Q代,電鈴、音樂鈴、智能個性化語音鈴層出不窮。孩子們既能清晰知曉上下課的時間,又能在美妙的鈴聲中愉悅身心,這在我們上學時是想都不敢想的。如今,每當回憶起那段在磨坊教室里的求學時光,聽著遠處傳來的上課鈴聲,心中依然充滿溫暖和力量。它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,照亮了我們前行的道路,激勵著我們在人生的旅途中勇往直前,不斷追求知識的升華和心靈的成長。
(作者系周口市政府辦公室退休干部)